画龙杂说：画龙名家汪晓彬自说龙缘
发布时间：2015-05- 新闻来源：辉煌艺术网
浙派开山鼻祖戴进原来是做首饰的锻工。一次，他去一家熔金铺，看到自己制作的首饰被人玩腻回炉，很伤心。于是改学绘画，名闻天下。可就这样一位民间艺人出生的大师却在画龙上栽了跟头。明朝李翊的《戒庵老人漫笔》记载,戴进蒙诏画院，皇帝出题面试：“令戴画龙，戴本以山水擅名，非其本色。随常画龙皆四爪，呈御，上大怒，曰：‘我这里用不得五爪龙着锦衣卫重治，打御棍十八发回。’”画龙本非戴进所长，加上他画给真龙天子“四爪龙”，因而受罚。
戴进是明朝人，在明朝画龙已经开始陷入低潮，一直退化到清朝，龙画成了蜥蜴状，失去了应有的气势和威仪。假如戴进生在宋朝，那时候画龙高手如云，以他的才艺一定也是画龙高手，也不会受此之辱。《宣和画谱》把画科分为“道释、人物、宫室、番族、龙鱼、山水、畜兽、花鸟、墨竹、蔬果10门”。龙鱼画赫然名列第五，可见当时画龙之盛。
历史上，关于画龙的记载很多，列举几则：最有名的是“僧繇画龙，点睛则闻雷电，破壁飞也”；“吴曹弗兴尝于溪中见赤龙出水上，写以献孙皓，世以为神。宋文帝时，累月旱暵，祈祷无应，于是取弗兴画龙置水傍，应时雨足”；“黄筌于石牛庙画龙一堵，黄居寀于诸葛庙画龙一堵，嵩于广福院画龙一堵，蜿蜒怪状，不与常同，逼视远观，势欲躩跃，时人异之。此三公画龙，宗师孙位。孙宗顾恺之、曹弗兴行龙之笔”。
可惜，如此之多的画龙名家，竟然没有片纸传世，倒是和张僧繇齐名的画龙名家——酒徒陈容有相当几幅龙画传世。陈容画龙善用水墨，深得变化之意。醉余大叫，脱巾濡墨信手涂抹而成。美国波士顿博物馆藏陈容《九龙图》卷，绝对是画龙精品，到目前为止，尚无人超越。这幅作品屡屡在世界各地展览。英国著名的维多利亚阿尔伯特博物馆推出中国古代名画展，此图作为中国绘画艺术的代表，在上海展览期间，这幅作品最能吸引观者的眼球，驻足“九龙图”前，画中神龙让人震撼，一时观者如堵。
我和龙有缘，13岁学木雕时，父亲教刻的第一块浮雕就是夔龙，感谢十余年的民间艺人经历，修民居、雕祠堂、刻庙宇，雕龙无数，打下了很坚实的造型基础。十年前因住房狭小，无法摆放画案，只能够因陋就简用钢笔画小幅龙画，没想到歪打正着，钢笔画龙，前无古人，独具一格，遒劲刚猛，丝毫不因为画幅小影响气势。之后幸有画室，方才丢弃钢笔，拿起毛笔，毛笔的表现力富于变化，我的龙画亦为之一变。可以学陈容泼墨成云，噀水成雾，水墨淋漓。也可以自创家法，洒金敷银……每每乐此不疲。期间得到诸多名家指点，受益匪浅，免坠野狐禅。
这些年画龙，感到画龙不易，龙是我们民族象征，精神的符号，承载太多的内涵。而且龙又是变幻的，只能从历代画龙大师和民间艺人总结创造和想象中来，你首先要有丰富的想象力，还必须大量搜集研究龙的典籍和资料。所谓“亦以人多不识真龙。先匠所遗传授之法”。郭若虚总结画龙是九似〔角似鹿，头似驼，眼似鬼，项似蛇，腹似蜃，鳞似鱼，爪似似鬼，项似蛇，腹似蜃，鳞似鱼，爪似鹰，掌似虎，耳似牛也〕。清朝郑绩总结更加深入：“其背有八十一鳞，具九九阳数。其声如戛铜盘，旁有须髯，颔下有明珠，喉下有逆鳞，头上有博山，又名尺木。若龙无尺木，不能升天。”似乎他们也和曹不兴一样见过龙。以上前人总结的是龙形特征和规矩，千万不能画错。
每次伏案画龙的时候，笔下走龙，脑海不由自主地想龙，龙文化积淀了5000多年，上升到了一种崇高境界，里面蕴含着丰富的人生哲理，画龙必须学习龙的精神：
天行健，君子以自强不息。有专家说，易经第一卦就是龙卦，这君子就是龙的象征，所谓“人之君子曰龙”,这是龙给我们的第一印象。龙是阳刚的，充满了力量，同时却又不是一味刚猛，可贵在于它的自强不息。百折不饶。易经借龙这载体传递给我们的一种精神，就是民族精神。
其次龙是万鳞之长，集中了九个动物的优点，才可能如此完美。我努力学习龙的兼收并蓄之优点，尽可能让自己也变得完美。学画，拜访画界王守志，柳新生，葛庆友，裴家同等名家，和他们学来的技法正好可以用到龙画，从纯钢笔画龙，到毛笔配景，排笔渲染，干画，湿画，喷水，从浮世绘到西洋画，国画……不管是什么技法，都会一试，效果好就多用，不好就点到为止。这样画里龙的风格也在不停地突破。现在我的龙有老龙，幼龙，公龙，母龙，表情神态也逐渐丰富起来，微妙起来，不再只是那种霸气十足的猛龙了。
还有，龙懂得专攻。龙属于东方，是东方的保护神，司水，而且止行云布雨，水是生命之源，雨水润万物，万物感怀，专司水的龙岂能不让人膜拜顶礼。我画龙画烦了，也想换换口味，画古镇，老虎，狮子，山水，可是很快回头，画龙也得学龙，术有专攻，只有把手上的龙专下去，龙画才可以画精，才可以举一反三，触类旁通。
再有，龙得势则飞龙在天，气势非凡，通天接地，而易经所说：潜龙勿用。就是忍得住寂寞，耐得住蛰伏，所以我特地为自己刻一方印章“蛰而禅”，蛰需要勇气，非蛰无以达境。龙深谙韬光养晦之道，不仅仅懂风生水起，飞龙在天之威——这更值得我们学习。
最后，龙很懂教育。龙生九子各有所好，培养出各式各样的龙子。比如，老大囚牛,平生爱好音乐，；老二睚眦性格刚烈、好斗喜杀，是战神；老六霸下，好负重，力大无穷，帮助大禹治水，为治水作出了贡献。洪水治服，又为人驼石碑……龙对后代不拘一格的教育，很值得我们借鉴。
今年年初，有爱龙者预订一批龙画，我以夜继日，三月完成后血压高升，身体有恙，一上市公司老总精通易理，闻此事后告诫：画龙不可无度，取其威猛，恐不利，每年画龙当不过九九之数。此建议有理，所以采纳。
这本小册子就是我从13岁开始雕刻龙到如今画龙并且研究龙的一点成果，感谢几位书画界名家对我画龙的肯定和指导，尤其是屈尊为拙作题款，其上溢美之辞虽然让我惭愧，却是我未来奋斗的目标，激励我攀登龙之境界，而龙境界岂有止境。
最后我想，最后还是用王安石的龙赋做本文的结语：
龙之为物，能合能散，能潜能见，能弱能强，能微能章。惟不可见，所以莫知其乡；惟不可畜，所以异于牛羊。变而不可测，动而不可驯，则常出乎害人；而未始出乎害人，夫此所以为仁。为仁无止，则常至乎丧己；而未始至乎丧己，夫此所以为智。止则身安，曰惟知几；动则物利，曰惟知时。然则龙终不可见乎？曰：与为类者常见之。
(作者汪晓彬，画家，以画龙见长)
(作者汪晓彬，画家，以画龙见长)
标签：
汪晓彬
名家
龙缘
